那天突然接到社区电话,问我能不能帮他们弄个节约用水的公益广告,我寻思着这有啥难的,拍个水龙头滴水配上煽情音乐不就完事儿了?结果翻开硬盘里前两年做的垃圾分类广告一看,评论区就仨字儿——"没人看",给我臊得慌。
揣着笔记本就去家旁边菜市场蹲着了。早上六点半人最多,我就缩在卖菜大爷的棚子底下:
回家路上突然发现裤腿沾着烂菜叶,可那些皱巴巴的脸还在脑子里晃。
吭哧两天憋出个高大上剧本:无人机航拍干裂河床,演员捧着小树苗热泪盈眶。拿给居委会张姨看,老太太眼皮都没抬:"这河沟子我六十多年没见过水,你弄个小年轻在这演给谁看?"直接把我文件夹甩回来了。
当晚翻手机相册散心,突然划到去年冬天我妈洗羽绒服的视频。她非嫌洗衣机费水,蹲在厕所里用澡盆接雨水洗,冻得手指头通红还冲镜头笑:"这水不要钱!"我啪地把台灯拧到最亮,凌晨三点给张姨发微信:"主角换成我妈行不?"
剪出来的片子就一分半钟: 开头是水泥厂宿舍的公共水表箱,七八个生锈的水表在走字; 中间穿插我妈泡羽绒服的澡盆,灰扑扑的羽绒服吸满水沉下去像块石头;
结尾用了她冻裂的手在拧水龙头的原声:"关紧点,这一滴够冲次厕所。"
张姨昨天打电话说,片尾我妈那句话被小区孩子编成顺口溜了。
回家翻开我妈那件旧羽绒服,领子标签早磨没了。但摸着那些没化开的洗衣粉疙瘩,突然明白个理儿:真正戳心窝子的从不是什么大道理,是澡盆里漂着的汗馊味,是水表转盘上积的灰,是那些你自己都觉得寒酸却咬牙坚持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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